魂灵回忆录。
零:
夜幕下安稳沉静的都城,黑暗中街道房楼的火光摇摇曳曳的摆动,只有天上巨大的月,如同深渊中魔物的眼,垂涎下森森的寒光,洒遍了每个蠢蠢欲动的角落。我看见她,倚立在宫墙的尖顶之上,背对着的月光,光亮了她的轮廓,飘扬的长发,斜执“镰月”,灰暗中她美丽的脸微微翘起了嘴角,然后那些匿藏在角落的魂火,受到号召般显露了形态,缓缓的上升、会聚,在她身边旋转舞动,幽绿的魂火环绕,她举起镰月轻轻在魂火群中划过,然后火光开始挣扎颤动,有些甚至变得火红,发出最后无声的怨恨,其余一切燃烧殆尽,不留一丝痕迹。
原本常人无法目睹的这一切,我却习以为常的看着,之后她回到我的身旁,抿了抿嘴装出刚吃饱的样子,说着:“每天都是这些平凡的魂,吃得我都要作呕了。”之后依旧若无其事的照例说出下一句吓人的话:“你不如快点死了让我吃了,从这里跳下去如何?”而我则照例目无表情的回应她:“我还有未完成的事情,还不能死。”
她一直说着我这人太认真了太无聊了超级无聊,一边自己无聊的在城墙上乱跑。现在回忆起来,那竟是我们难得的安稳的时光。
一:
三年前,这里还是叫都城的繁荣商业军事要地,一城即一国的独立国家。我身为子孙繁盛的亦王第十三子,原本不起眼,平庸而无为。而如今,都城中央是银帝国高耸的行省宫殿,在月光下映着高贵而阴森的光芒,整座城市臣服于银的统治之下。正是我站的这一块地方,银入侵时,身中数枪的王把我掩到身后,只对我说了一个字:“跑”。灰白色的城墙染满了鲜血,城中蔓延着似乎来自地狱的业火,厮杀与呐喊,整个世界像是一幅用错了色调的画,城墙下是敌人爪牙疯狂的进攻,我用尽全身的力气,逃离了这片地狱,却变成了背负着亦人最后的血液的人不得不得活下去。
我遇见纱度是在逃亡的过程中,在一片泛着白雾的森林,没有任何预兆,如同命运邂逅般的不期而遇,隐秘却巨大的棺木中,躺着一位少女,娇柔而虚弱的望像我,只是轻轻的说了局“救我出来。”,却有鬼魅般一种无可抗拒的力量在推动。我抓住了,那微微抬起,无力瘦弱的手,冰冷得不像人类该有的温度,而她却冷冷的盯着我体内的微弱的魂火说:“你快要死了。”
收魂者,世上能看见他们的人不多,有人说他们是带来死亡与厄运的使者,事实并不如此。他们的存在并没有什么特别意义,就像有水的地方就会有水藻,有魂的地方自然也会有以魂为食的生物,那既然以人为食,自然也是人的姿态。纱度说,他们族群并没有名字,她自己也没有,如果可以,她更喜欢被人叫shadow(影子),也就是纱度。她说:不同的人拥有不同的魂火,味道自然也不同,他们天性会对美味的魂有一种追求。我问:什么才是美味的魂?她则微微的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:那要看个人的品味。
于是我把她从棺木中救出来后她就一直赖在我身边不走,“我一定要吃掉你的魂”,而我问她为什么会被封在棺木中,她却闭口不言,一会又改口称是坏心眼的人类设的陷阱。我当时并没有在意她为何要说谎。结果当天晚上追兵赶上了我,苦战之下我渐渐体力不支倒地,正当那把长剑要刺进我的胸膛的时候,一个灰暗的影子却挡在了我面前,她冰冷的血液溅到我的脸上,然后又一股莫名的力量使我黯淡的魂火一瞬间旺盛起来,变得火红。斩杀掉所有敌人之后我抱起了受伤的她,用衣边试图包扎她的伤口。她说:我没这么容易死,你救我一次,我救你一次,这样就两清了。然后又说:呐,为什么你总是摆着一副悲伤的脸?
我为什么悲伤?因为无论是父王,兄弟还是为了掩护我出逃牺牲的士兵,都在我面前一个个受到伤害,我却因为怯懦不想背负着他们托付的复仇希望和恨意继续活下去,所以当纱度你也挡在我面前时,我却不得不放弃要放弃的念头……
纱度并没有回应,只是抓住我肩膀,艰难的起身在我嘴上亲了一口,“甜甜的。”她这样说着,然后脸上是调皮邪气的笑容。
我记得,那一天我决定不再逃了。
二:
我回到了都城,投入了敌人的麾下,他们很容易就接纳了我,因为要统治长年独立的新领土,需要有旧血脉的合适的傀儡。为了取得信任,我手中沾满了反抗者的鲜血,有的是我曾经的子民,有的是忠诚的士兵。每次纱度都会捧着他们的魂火说:你看,他们没有恨你。可是我恨我自己,我没有勇敢的战死在沙场上,那些反抗者,那些为了保护都城而牺牲的人,他们并没有恨,他们完成了他们的使命,却把最重要的一步留给了苟且活下来的我,我的心里只有无穷无尽的恨,屈辱,复仇,它不断在我的心中积压,期待着,破茧而出,天崩地裂的那一刻。我每天看着城下的灯火,那一片黑暗中蜷缩屈服着的宁静,我都想象那时我心中的恨,想象着它的爆发,汹涌的涌向银的宫楼城殿,狠狠的把他们撕碎。我时常会为自己感到恐惧,但当我每次都想放弃的时候,我眼前都会出现父王最后叫我跑的时候微笑的神情,那种感觉,比一切的恐惧、死亡、噩梦、屈辱都要恐惧,肩负着这一切的我,不敢放弃,不敢逃避,只能不停往胸膛挤下满满的恨,一点一点,无穷无尽。
直到那一天,机会出现了。反银帝国的多种族反抗军的首领——零。记忆中事件与契机都被模糊了,我只记得他站在出升的旭日之前,身后闪耀着刺眼的光芒,向我伸出手说:愿意反抗么。我点了点头,走进了他的光芒之中。我带领着反抗军杀入都城,我所有的恨全部释放在杀戮之上,甚至连无力战斗的人也不例外。那个曾经将我踩在脚下的银将,我并没有马上了结他的生命,而是一剑一剑慢慢剖开他的血肉,他因痛苦而扭曲了高贵的面孔。纱度一直在旁边默默的看着,也许她曾说过让我住手,或许我过于沉醉没有听到。在第36刀时他终于死了。而纱度也不见了,地上蔓延满地的血迹,好像一个巨大的笑脸,嘲笑着这一切,嘲笑着这个丑陋的我。
那天晚上,都城灯火通明,士兵、平民都在欢欣雀跃地庆祝胜利与自由,一片喧闹一片辉煌,喝醉的人七横八竖的倒在地上,好像完全忘记了不久之前这里还是尸横遍野,在地上热烈的庆祝下月光也变的黯淡。而我却心如死灰。我复仇了,宣泄了我或者无数人寄托在我身上的恨,但如今却不知今后该用什么理由生存下去,我想或许我心中的恨还没有消失,它就像天空中巨大的月,是魔物的眼,只要黑夜降临,它就会盯上你,即使现在稍微安分,只要稍有刺激,我或许就会像今天一样,被他控制。
今天的纱度没有收魂(进食),漫天的魂火,有些环绕着火光,有些则飘出城外。纱度站在城墙之上,我走到她的身旁,却没有勇气与她搭话,只是如同那平常的日子一样,静静的和她一起望着城下。然后过了很久,她轻轻的说:”你那时候的样子,让我……”她似乎犹豫了很久,才说出那两个形容词,是“害怕”。为什么?一个负责吞噬死亡的收魂者会感到害怕?我才发现其实我们是一样的,她也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,她身上流淌的血液和收魂的使命束缚着她,尽管这使命毫无意义,也并非她所期望,但无法逃离无法摆脱。她只有微弱的存在,很少人能够看清她的身影,她只能偶尔在我有空的时候捉弄我一下,或是孤单的走到大街上,被人群淹没,却不带一丝尘埃。也想,她也想像一个平凡的人类一样,交一群朋友,找一个爱自己的人,可以肆意的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。看着面前的这个她,目光散漫,忧郁娇小的她,以及耳边回响的刚才她说的话,突然有那么一种冲动想带她远走高飞,去一个没有战乱,没有责任使命的地方,只有我和她。但是我又马上意识到,我们之间隔了一个次元,除了陪伴对方之外什么也做不到,而我还因为仇恨,让她感觉到了恐惧。
“对不起。”复杂的心情没办法说出口,也并没有任何意义,我只能握紧拳头,说:“我真是,一点用都没有。”
她则是脸上摆着略微愤怒的表情对我说:“你真的很狡猾。你知不知道你总是一副什么都藏在心里的表情,总是放低姿态说着这样的话。会让人没有办法讨厌你,当你无助的时候又很想帮助你。”但又马上释怀般的说:“不过这就是你吧,就是这样你能在众人的拯救下活到现在,可恨的是明明长成这样的性格,却不是个无能的人……”
我记得那晚上纱度就一直不停这样指责这我,是有所偏颇还是都只是她一己之见又或者她说得都对?我只是把这些话当做夸奖通通接受了。然后她突然说:“你相不相信有死后的世界?”
“死后的世界?”
“嗯,我在棺木里太长时间了,我都忘记我是怎么出生,为什么被关进里面,但是我记得,在这个世界的另一端,有一条河,死掉的人大家都平等的生活在河边,不分年龄贫富,甚至不分种族。”
“等下,人死了之后会变成魂火,然后魂火会被你吃掉吧,那么你说的死后的世界难道是在你肚子里面?”
“这……”纱度突然无法反驳,“我收回刚才的话,你这人啊,真是超级惹人讨厌的。还是快点死了让我吃了。”然后张牙舞爪的向我扑来。
死后的世界,如果真的有就好了。
三:
战端一旦开启了,人就很难从中摆脱,只有一直坚持到结束,或者死。
当第二天太阳升起时,我们就受到消息,银帝国开始调集大批部队准备向这里进军。零让我们手下所有的骑士去送信召集援军,无论是各行省的反抗者,还是未被侵略的周边各国,三个月之后,当我们几乎绝望时,天边出现了一支铺天盖地的人马,不是银军,而是从各地赶来的反抗者,里面混杂着战士,佣兵甚至农民,手中挥舞着武器,嘴里高喊着自由,大招一触即发。
我看见,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分恨,仇恨将他们的魂火缠绕成火红火红的颜色,化成他们歇斯底里的呐喊,挥洒疆场的热血。在银的进攻下,高大的城墙被粗制的火炮与石弩的炮火荡平,战争在第三天,就转入了混乱的街巷战,枪声、燃烧的楼房,惨叫声混成一片,没有了两军有组织的大规模碰撞,只有一个人与一个又一个人之间的搏斗,打退攻势与组织反攻,这种情况持续了近十天,没有人知道己方和敌人还剩下多少,什么时候才会结束,我们甚至丧失了与零的联系,不知道战争是否结束,只能没日没夜的厮杀,纱度都没有见过这种情况,显得非常慌乱,而我也只能勉强在她慌乱的指示下迎击或躲避敌人。没有人理会地上的尸体,他们一层一层的铺在街道上,放眼望去没有尽头。
然后在那一天,我遇见了玲月。我捂住裂开的伤口躲到掩体下,突然从硝烟中冲出了一个白色的人影,跑向我。我用力把她扯到掩体下,大喊:“你在干什么,医师不是在后方的吗?”她只是用有些惶恐的眼神望了望我,没有说话,迅速包扎玩我的伤口之后又跑向其它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,无论是敌军还是友军。我才意识到我说了一句多么可笑的话,战争打成现在这样子,已经没有什么前方后方了。而我后来才知道,几乎所有医师都躲在宫殿的地下逃避战火,甚至有人开始逃走,只有玲月,提着药箱,白色的身影在火线中穿梭。
第十七天,昏迷的我从尸堆中醒来,看见纱度在我旁边说:“银军撤退了。”
我艰难的吸了一口气说:“是你在关键时候把我打晕的?”
“我可不想又帮你挡…”然后发现自己说错了,又假装沮丧的说:“真可惜,你又没死。”
当我再次醒来是在城中临时的医疗站里,这里的伤员可怕的少,大多数都因为重伤死在了战场上,然后我在角落里发现了哭泣着的玲月。原本雪白的挂衣,沾满了凝固的血液和硝烟的痕迹。她哭着说:“我一个人都没有救到。”那一份柔弱让我忍不住擦掉她脸上的泪水,对她说:“不是的,你不是救了我吗?”她抬头,那一刻,在记忆里就像一个世纪那么长。
玲月又叫银月,是银族人,原本在银的军队里,不顾命令上战场救人,而无意留在了都城。当这件事被人发现时我挡在玲月面前,用剑指着周围的人说:“谁敢动玲月一下我就杀了他。”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,只是有着一个纯粹的想法推动着我,想要去保护她,保护这个不分敌我,天真纯洁的她。那天晚上,纱度说我的魂火不再如烈焰般火红了,我说可能是因为,我不再去想复仇杀戮,而是想去保护些什么。她说:“才不是,这是爱啊!”脸上依然是调皮邪气的笑。
这一晚,我抛下了亦族都最后血统、光复者,战争幸存的英雄这样毫无意义的身份,带着身为敌族的玲月,离开了反抗军。送她回乡的这段旅程非常漫长,回忆里却非常短暂,绕过战区,突破防御的关卡。在巨大的满月时听玲月唱月庆曲,向她介绍纱度,然后花了一整天后悔让纱度带着玲月一起捉弄我。
最后玲月回到他的村落,我骑在马上静静的望着她远去。她有些不舍的回头问我:“你不能留下来吗?”我说:“不行,毕竟现在还是战争状态,我的身份有些不妙。”玲月:“那战争结束之后呢……”我并没有回答,也没办法做出任何承诺。玲月走了之后纱度问我:“这样真的好吗?”
“战争不会轻易放过每一个人,零一直派人在跟着我们,尽管我非常的无能,但我还是稳定都城势力最好的棋子。”
纱度没有接话,我们都明白,至今我仍被什么东西束缚着,无法挣脱。而除了收魂的使命外也有什么东西一直束缚,或者是威胁着纱度,我并没有意识到,只是她断断续续的会和我提死后的世界,或者是她出生的地方的事情,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,其中的意思,以及命运的降临。
四:
银帝国在零带领的反抗军的攻势下开始逐步崩塌,如同注定的一般,反抗军的意志开始不那么统一,各自来自不同的势力,而最后登顶王位的只有一人,所以零很早就开始剪除障碍。都城那一役亦是,我们之所以联系不上他是因为他在战时就把他亲属的军队带走,我们吸引消耗了银军的主力,他这迂回在后,最终找到机会击杀了敌人的指挥。
在漫长的战斗中,各派的领袖相继战死,或者遭到暗杀,然后把他们的势力收入控制之下,而把罪名和仇恨嫁祸给银。我知道零手上依旧有数个能威胁到他的人的名单,我当然也知道,其中包括我。如今战斗已到最后一步,银的王城,银帝国尽管腐朽,却依然有足够的力量做最后的舍命一搏。战前零却把我叫到帐前,支开旁人之后他单独与我说:“亦王,即你父亲与我有过交情……你听好,等下会有一名刺客进来,放箭试图暗杀我,而你为护我而受伤,无法参加决战,最后重伤不治。你这个人将不复存在在世上,我知道你无意财富与权力…”
“您说什么呢,零大将军?”我回答他,带着坚定,毫不犹豫。“明天我会带着先锋军率领总攻。”
“嗯?”他显得非常的疑惑,并带着一些防备。
“如果您希望,我会像其他人一样战死在前线。”我转身准备离开营帐。背后却传来了他的疑问。
“为什么?”
“我和某人有个约定,如今的我只求一死。如果可以的话请答应我最后一个额外请求,银城西郊的山谷中有一个小村落,请善待那里的人。”我在零的冷笑下转身离开了。
没错,玲月也好,都城还是这个国家也好,即使我不在,世界依旧会照常运转,却有那一个人,非我不可,而她对于我开说也一样,但是那个她,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。
我记得,那一天,清晨薄雾,寒冷刺骨,纱度满是是血倒在我面前,我被吓得不知所措,因为除了我之外看不见任何人,只感觉一阵子寒气在空间中围绕,我抱起纱度,她的原本就偏冷的身体如今冷得可怕。我还没来得及说话,而那一刻,我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气已经压到了我的咽喉。纱度按住我的手不让我拔剑,望向前方用可怜的眼神摇了摇头,再转向我吃了的露出了一个笑容。为什么,你总是在笑,你总是喜欢用笑征服我紧张的情绪,你总是这样在最危险的情况你也能像平常一样笑着陪伴我,每次你都是这样陪我渡过,可是现在你有危险了,我什么都不知情,你却还在用笑容安慰我。纱度说:“你救了我,我吻了你的那天就注定了,我们总会来到这一步。尽管如此,我还是很快乐。”
“我不懂你在说什么,为什么会变成这样,是因为你救了我吗?”我几乎哭喊着对着周围的空气喊着:“是因为她救了我吗,如果我早注定要死你们来杀我啊,不要对纱度下手。”
纱度用力抓了下我衣服,虚弱的脸上有些愤怒,似乎是责备我刚才的发言的意思,“不要向他们示弱,他们什么都不是,我不后悔我做过你一切,你要否定我么?”我没有办法反驳他,更没有资格否定她的一切。然后她把头靠近我的胸膛,周边的空气和她的身体依旧寒冷,我却像感觉到了什么暖流,那一丝声音好像从我内心的最深处发出,没一个字都颤动着。“你记得我和你说过死后的世界么,我依然确信它是存在的,那么我们总会到另一边相遇,然后不会像这样,一直在一起,却不能真正的触碰到对方。”
我说:“怎么可能,你死了我就永远见不到你了。死后的世界怎么可能存在,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走。”
纱度却依旧微笑着说:“你还是这么认真,一点都不好玩。”她沉默了一会说:“可是无论怎么样,你记住,我叫纱度,我是你的影子啊……”她抓住我的肩膀,艰难的起身,时隔多时却永远难忘的一个最后的吻,然后说:“再见,了。”
我闭上眼睛,不愿看她离开,泪水翻滚着要冲涌而出,当我再次睁开眼睛,纱度已经不见了,只有看见一些闪光的尘埃被风吹向窗外,薄雾散开,初出的阳光射入屋子,里面只剩我一人,形单影只。
战争已经接近尾声,我与零率领着大军攻破银城,杀人银的万世神殿。可是我们却低估了对方,银的王很强,所有的士兵都死在他散发光芒的“银刺”下,只剩下我和受了重伤的零,大军被隔在大门之外,等他们冲进来已经不可能了。我让银王把银刺刺进我的胸膛,然后用力抓住他的双手,他用惊慌回应我的微笑,零在背后将他一刀两断。
世界上所有吵闹都消失了,所有责任、身份束缚也都消失不见了,我看见漫天的魂火,第一次觉得死亡也这么美丽,可是纱度,你说过要收我的魂,但你现在在哪里?死后的世界,又在哪里?
五:
收魂者本来是水藻一般,因魂的出现而出现,收魂者的分布非常的散乱,但是无论任何东西聚起来,都会改变原本的姿态,不知什么时候开始,收魂者开始聚集,争斗,统一。并狂妄的认为,自己是生物之端,并跨越了界线,在生与死,亡魂汇成的转世之河旁建立了自己的城堡,通过地面的收魂者,试图以一种神的姿态管理生死,我记忆中我非常厌恶,而正是出于这种厌恶,我做了什么他们建立的规则无法容忍的事情,而被封在了棺木之中。
至于我做了什么,时间太过长久,我都无法想起。我只记得,那漫长的时间里,我眼前是阴暗的、永远不散的阴森的雾,没有任何光明降临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上,好像它就是专门为我而设的阴暗,我孤独得开始哭泣,直到喉咙沙哑,可无论怎么哭喊都不会有人回应,只有我苦累后剩下的死寂,越加张狂旺盛。于是我便不再哭了,时间消磨着我的一切,无论记忆还是意志,我却依然没有放弃,只要一有声音,我就会尽力的呼救,直到命运垂青于我。
收魂者不能对人类产生感情,更不能干预生死,当然我通通都打破了,从那一天起我就确信了,这个人就是我的命运,我当然是相信我的命运而不是那我所厌恶的规则,所以我早就知道了,他们总有一天会找到我,但是我无论多少次还是会救他。如今我什么都不害怕,再次被困入棺木中还是直接被杀死,我只害怕看见他离开,看见我的命运从我手边流走。这种感情一直把我束缚在他身边。
他好像非常讨厌被束缚着,厌恶着,恨着,为他死去的人留给他的责任和使命,并痛苦不堪。他向往自由,却不知自由为何物,如何寻找,但他却知道,没有这种束缚,我们根本不会相遇,也找不到自己活下去的理由,我们都只是诅咒着这个世界,然后静静走向他给予我们的命运。
无论是责任、使命还是爱,总有一些东西会束缚我们一辈子,但却无法替代。
我的记忆中,有那么一条河,所有逝去的生灵都会经过这里,不再有任何负担和身份,平等的等待着,下一个轮回,也许我必须先走一步,但我会在这里等待,等待一个他与我约定好的,真正的拥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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